“现在有些年轻人很任性:爱一行,干一行;干一行,换一行。”近日,我省一位著名长江学者在接受本报《思想周刊》采访时对目前流行的教育理念提出了质疑:兴趣真的是最好的老师吗?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是爱因斯坦的名言。孔子曾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做学问也如此,从“知”到“好”到“乐”,兴趣是学术研究的动力,是人生的催化剂。青年学者如果对所从事的研究产生兴趣,便会迸发出惊人的热情,更容易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但正如俗话所说,“没有框的玻璃容易碎”。这位长江学者所担心的是,仅凭兴趣似乎难成大事。原因很简单,兴趣通常是很主观的,很容易分散或转移。选择岗位职业、研究方向,如果完全由着兴趣,可能会流于放任或过于任性。如果有了兴趣,没有坚持和执着,没有一种责任和使命感,学者的涉猎可能很“广泛”,人生可能很“多彩”,但最终也可能是“一事无成”。现实生活中,少数“由着兴趣”的成功人士背后往往有浩荡的失败大军作为分母。
无独有偶,另一位长江学者的学术研究经历带给我们更深刻的启示。他偶然踏上马克思主义研究“这艘船”, 起初对它并不了解。随着系统学习,领悟“船”的精髓,慢慢激发了兴趣,更坚定了“乘学术之船驶向远方”的信心与决心。正如这位长江学者一样,许多人与其说是选择职业,不如说是被职业所选择。兴趣不是他们成功的前提,而是慢慢摸索、默默努力的结果。学问之兴趣,不是说学问本身如何有趣,而是要寻得着、尝得着学问的趣味。如此,才能“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成一行”。
如果说,“爱一行干一行”是兴趣所致,那么,“干一行爱一行”则是一种人生境界。抵达“干一行爱一行”的境界,不能唯兴趣,必须学会约束自己,限制兴趣的“任性”生长。限制“兴趣”,其一是要有责任心,选择有“意义”的兴趣。兴趣也有好坏之分。相比于于敏、王承书等老一辈科技工作者为了国家而转变研究方向,甚至隐姓埋名数十载,当下,一些年轻学者将大量的时间、心力耗在名、权、利的执着上,兴趣偏轨,实属憾事。梁启超说,他的人生观拿两样事情做基础:“责任心”和“兴味”。“‘责任心’强迫把大担子放在肩上,是很苦的,‘兴味’是很有趣的,二者在表面上恰恰相反,但我常把它调和起来。”要通过调和,将兴趣变成志向与担当——追求“有意思”的生活,更要过“有意义”的人生,把最宝贵的精力配置到有价值的工作与研究中。
限制“兴趣”,其二是要有毅力。兴趣并不等同于愉悦,相反,兴趣有时也表现为痛苦与磨难。如同翻越一座山峰,兴趣只是让人们找到了需要付诸努力的方向,而接下来的路则要靠毅力来完成。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方成鸿篇巨制《红楼梦》;王泽山60多年坚守在冷门的火炸药专业上,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最终走出“火花四射”的人生……古人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要设定一个方向,并抵住诱惑,熬过痛苦与寂寞的日子,坚定走下去,形成自己的长远优势,而不是不断切换研究主题。要有一种“学术割据”的理念,在中国学术版图中努力占有一块“根据地”,建构属于自己的特色和优势。
阳光普照,可以滋养万物,而激光却能聚焦成一束而攻无不克,做学问必须找到自己的“聚焦点”——从发散状态过渡到专注状态,然后沉潜其中、咬住不放,这样的兴趣才会日渐稳固,才会变为事业,变为生活,变为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