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郑啸川
采访丨啸川&晓晨
图片提供丨邦瀚斯拍卖行
艺术家 林寿宇
今年的香港秋拍中林寿宇的作品市场表现强劲，捷报频传。9月30日在短短数小时内二刷记录，先有香港保利767万港元成交《1967年1月》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记录在前，紧接着香港苏富比乘胜追击，以912万港元成交《12.12.63》将记录再次翻新。
伦敦邦瀚斯林寿宇个展现场
林寿宇于1933年出生于台湾的贵族世家，先后于香港和伦敦求学，往后的三十余载默默工作生活在英国。作为华人世界中首次在卡塞尔文献展中露面的传奇艺术家，却没有在泛亚洲地区得到应有的关注。2010年在高雄市立美术馆举办的“一即一切：林寿宇50年创作展”是首个完整回顾艺术家创作人生的重要展览。此展过后，林寿宇的余热持续发酵，引发了泛亚洲地区一众藏家的拥趸。今日在伦敦邦瀚斯举行的林寿宇个展，首次公开展示林氏亲属私人珍藏，作品年代横跨艺术家各个重要发展时期，梳理巩固了林寿宇作为二十世纪艺术巨擘的地位。邦瀚斯全球战后及当代艺术总监拉尔夫·泰勒强调道，这批画作的出处十分正宗，直接来源于艺术家的家族遗产。因为估价十分诱人，并且展出作品质量是迄今为止上拍的最优水准，接连破纪录后是否会迎来一次更加热火朝天的竞价呢？
拉尔夫·泰勒毫不吝啬对于林寿宇的溢美之词，他认为任何想完整收藏20世纪亚洲卓越艺术体系的藏家都应该好好研究一下林寿宇，在此范围内任何缺失了林寿宇作品的收藏体系都不能说是完整的。林寿宇是具有权威性的极简主义大师，不仅结合了东西方的传统，他的毕生之作在此领域无人匹敌。除此之外三位藏家及业内人士也不吝分享了自己视角中对于林寿宇的作品大行其道的解释。
伦敦邦瀚斯林寿宇个展现场
任何主流藏家都应该将林寿宇的作品收入囊中
拉尔夫·泰勒
邦瀚斯全球战后及当代艺术总监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邦瀚斯为什么会举办这次林寿宇的大型回顾展？从哪里看到他在香港及亚太地区的潜力？
拉尔夫·泰勒（以下简写为泰勒）：简单说来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我们有着非常灵活的日程安排使得我们可以时刻抓住任何冉冉升起的机会。林氏家族觉得林寿宇在英国和欧洲其他地区不如在亚洲那么有名，于是我们趁着弗里兹艺术周在伦敦纽邦德街的总部举办一次全面的回顾展。以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将泛亚洲地区观众的兴趣与在全球范围内推广艺术家的尝试相结合。林寿宇的潜力是无穷的，他是一位来自亚洲的伟大极简主义艺术家。由于20世纪70年代生活在英国，他的作品得以被完整地保存下来，十分具有影响力并且于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对于任何一个主流藏家来说，他的作品都是一个必须收入囊中的选择。伦敦的泰特收藏独自拥有12件林寿宇的作品，这无疑是一个惊人的数量。
Hi： 这次是什么机缘与林氏五子取得联系并得到他们的支持举办展览和拍卖？
泰勒：当时我受邀审视一些作品的销售潜力，我们一直认为是时候在英国这片热土“攻城掠地”，扩大这个艺术家的公众影响力并开启属于他的艺术目录了，而这次的布展让这些愿望的实现都变得更加容易。作为他们的合作伙伴，我很高兴告诉大家，所有林氏家庭成员都参与了此次活动，能和他们共同推进这个项目是我职业生涯的一大幸事。
Hi：大陆地区对于林寿宇的关注始于2010年，当时发生了什么？
泰勒：当时谢佩霓策划了一个关于林寿宇的主要展览。在此之前，林寿宇一直被归类为英国当代艺术家，此次展览则让他被亚洲艺术界接纳，进而使他的作品得以在香港拍卖市场上出现，并通过恰当的场景布局，让中国藏家可以更好地审视他的作品，了解他的故事。
《一、二、三》76.2×101.6cm 油彩 画布 1970
Hi：你是从什么时候接触了解并热爱上林寿宇的作品的？
泰勒：虽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听闻其名，但真正开始喜欢上他的作品则始于四年前。那时我们在香港的拍卖会上拍出了一幅他的大作，一举创下了一项新的拍卖纪录。那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见证了传统英国藏家和新晋亚洲藏家竞相争拍的奇妙景象。
Hi：如何评价林寿宇的风格？
泰勒：我认为他的作品中对于中西方影响的结合十分独特。这其中有源于西方传统的极简主义，比如说包括本·尼科尔森和皮特·蒙德里安的影响，但细节处理和技法训练则完全没有西方的影子。在上世纪60年代，林寿宇不顾当时他已经在欧洲被最有影响力的玛勃洛画廊代理的事实，不同寻常地拒绝了跟随他的同代人转入抽象或具象的画风。其对于平静的着迷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的作品本不该前后风格如此迥异。玛勃洛画廊代理的艺术家包括约翰·弗洛伊德，弗朗西斯·培根和弗兰克·奥尔巴赫。
Hi：请从趣味性和美术史的重要性上分别论述一下林寿宇的作品。
泰勒：林寿宇综合了很多始于台湾的传统技法，但在技法训练上又使用了十分现代的材料和方法。对于丙烯的实验，尤其对于丙烯酸脂的尝试，十分具有开拓性。为了达到丝毫没有笔刷痕迹的平整效果，他用胶带将要画的范围分隔开，这一应用正如他在帆布上的金属拼贴一样走在前沿。在这次的展览中，观众可以从最原始青涩的1957年的传统具象绘画一直看到成熟于1959年的极简主义风格。林寿宇的风格转换显示了他对于美术史的理解过程，也证明他是一个坚持自我的艺术家，不会被任何事停下实践自己风格的脚步。
《金属浮雕：三月1961》61.3×91.7cm 铝片 木板 1961
对于建筑和东方哲学的思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林正
山艺术—北京林正艺术空间负责人
林寿宇是早期台湾参加德国巴塞尔文献展的艺术家，在台湾当代艺术领域的成就毋庸置疑，但因早期于国外画廊及机构合作以至于在泛亚洲地区没有完整的个展，所以在亚洲区域关注的人不多。
我是于山艺术文教基金会举办俄罗斯巡回展览时，在高雄市立美术馆接触到林寿宇的作品。当时他有一批作品捐赠给美术馆，办了一个回顾展。我本身学的是设计，对极简的构成很有兴趣，在他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对于建筑及东方哲学的思考。现在市场上大家都在寻找留法三剑客以外的选择，林寿宇作为留欧艺术家也拿来做比较。而他现在市场上强劲的表现，除了现在可供拍卖的名单已经不多之外，也与其作品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有关。
基于美术史的收藏，“战后冷抽象”
刘太乃
资深藏家
要谈林寿宇，首先要谈美术史的结构。华人圈二级市场一般说“20世纪”和“当代”，而西方分类则是“印象派”及“战后和当代”。在华人届目前没有专门的“战后板块”，因为1949年后，中国大陆与西方没有连接，所以国内只有“红色经典”板块。当时台湾被称为“FREE CHINA”（自由中国），思想开放，产生了现代主义。而大陆直到1985年后才有当代思潮，中国美术史目前也有在这一块在补课。但未来在香港的市场，这一板块会日益得到重视，苏富比就在梳理这一块。目前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战后板块”的艺术家在不断创新高，赵无极、朱德群、白发一雄、田中敦子、李禹焕……这些艺术家都属于“战后”板块，林寿宇也位于其中。
《Oswald J》63.7×63.7 油彩 画布 1971
《Four Yellows》101.5×101.5cm 油彩画布 1967
林寿宇的作品价格不菲首先因为其作品数量不多，其次因为他长期被英国画廊代理，有系统性的收藏概念，他的作品更多是从海外回流至华人圈。
从作品本身来看，林寿宇的风格偏重于“战后冷抽象”，与华人语汇没有太大关系。对于收藏家来说，现在藏品的检验标准是能否在美术史站得住脚，换言之，“美术馆会不会要你的东西？”我想对于林寿宇的作品，美术馆是不会拒绝的。在早期留英艺术家的板块，只有两位，李元佳和林寿宇，他们的价格都在二级市场得到了很好的反馈。
但是从市场表现来看目前很难把林寿宇和常玉或赵无极相比。因为常玉和赵无极有很多的时间积累和展览梳理，林寿宇目前还没有完整的展览，所以不太可能短期内就上升至常玉或赵无极。在我看来目前林寿宇作品的价格反馈是市场行为，而不是美术史的行为。未来是否会成为常玉、赵无极之流，就看会不会出现更有钱、更喜欢林寿宇的藏家和机构了。
西方极简主义的最早参与者
李战豪
青年藏家
西方极简主义（Minimalism），又称微模主义，并不是现代所称的简约主义，而是20世纪60年代所兴起的一个艺术派系，又可称为“Minimal Art”，是作为对抽象表现主义的反动而走向极至，以最原初的物自身或形式展示于观者面前为表现方式，意图消弥作者借着作品对观者意识的压迫性，极少化作品作为文本或符号形式出现时的暴力感，开放作品自身在艺术概念上的意像空间。其代表艺术家有理查德·塞拉、唐纳德·贾德、弗兰克·斯特拉等。林寿宇于20世纪60年代参与到“Minimal Art”这一极简主义艺术运动中。他于1958年在伦敦举办第一个展，作品粗犷简约的几何图形，已初见形、色、线的最基础的画面构成，也揭示了他之后的极简主义低限画风。1964年，林寿宇以方形块状叠堆的浮雕绘画入选德国卡塞尔第三届文献展，成为这个闻名遐迩展览的首位华人艺术家，可以说他是西方极简主义（Minimalism）艺术运动的最早参与者。
《无题（黑色太阳）》152.7×127.5cm 油彩 画布 1958-1960
估价：850，000-1，250，000港元
林寿宇透过西方的抽象语言，以有限的色彩和极简的形体建构出秩序性的几何关系，将东方哲学的意涵具象化于空间中，抒发了自己对宇宙万物及內心的自省与诘问，是继赵无极、朱德群为首的抽象表现主义之后开创的另一篇章，以不同风格的抽象形式，共同谱写二十世纪的华人现代艺术史，为中国传统美学的精神注入新的养分。
我是透过一位台湾艺术界的前辈了解到林先生的作品，时值2010年高雄市立美术馆举办的“一即一切：林寿宇50年创作展”，这是艺术家生前于美术馆所举行的最为完整的回顾展。我于彼时开始接触到林先生作品的原作，他的作品看上去富有西方极简主义风格，但细细品味却是东方的情致，让我迷恋，让我放弃了一些艺术收藏的计划，这期间也促使我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关注和学习东方美学的精彩。
《绘画浮雕》101.6×101.6cm 油彩 铝铜版 画布 1961
估价：1，000，000-2，000，000港元
在全球经济低迷的大环境下，很乐见林先生的作品在全球艺术市场上不断取得优异成绩，并愈发受到专业藏家的广泛关注。林先生生前在西方艺坛取得过骄人的成绩，是西方极简主义低限艺术绘画调性独白的大师。他自身所具有的东方贵族和文人高士卓绝的品格，在其作品中有着完美的呈现，是东方哲思与西方前卫艺术融合的极致表达。因此，目前市场所体现的成绩，只能说是华人收藏界和西方收藏界对林先生艺术共识的开始。可以肯定的是林先生是继常玉、赵无极、朱德群之后，海外华人中艺术成就最为卓著的大师。
《无题1967》 56×56cm 油彩画布 1967
估价：650，000-850，000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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