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夏晨翔/张家口报道

在全国各地争相上马“特色小镇”的热潮中，如何防止千镇一面和房地产化似乎是绕不开的难题。

《中国经营报》记者近日根据河北省发改委公示的2019年创建类和培育类特色小镇名单中部分项目走访发现，位于张家口市经开区的东胜国际健康小镇，已由棚户区改造项目变身为培育类的康养特色小镇。项目区先行建设的，则是一处名为东胜·紫御康城的房地产项目。

纵观整个规划区域内，目前仅有的，是一座老年公寓。未来，如何培育成“特色产业”，仍有待观察。

当地政府部门在给记者的复函中指出，特色产业在项目的概念性规划中有具体描述，政府会在其后续的建设过程中予以监督和指导。一旦不符合小镇相关建设要求，会根据政策，报请上级取消其培育类特色小镇资格。

而在此背后，开发企业则反映，建设房地产项目可以回笼资金和导入人流，更好地支撑相关产业。但是入选特色小镇后，政府方面只有制约，却没有任何政策支持，“更像是戴上了‘紧箍’”。

棚改项目变身“特色小镇”

在张家口市区乘车沿西外环路西行，从四杰屯出口驶出不远处，即可看到一处“2049健康小镇计划——东胜·紫御康城”项目的指示牌。再行不足百米，便是项目的营销中心。

营销中心内部，建有一座巨大沙盘，呈现着项目的整体规划。记者看到，沙盘上被标注为城市生活片区、活力养生片区、生态休闲片区、城市服务片区等多个区域，细分之下，又有高端住宅、适老住宅、度假别墅、商业综合体等数十个子区域。

据营销人员介绍，项目整体规划占地2000多亩，目前尚未开盘，待售一期房源，共9栋高层，属“城市生活片区”部分，规划有89~138平方米户型，价格未定。

而对于何为“2049健康小镇”，其仅表示，项目以“健康”为主题，未来将引入医疗机构，称之为“小镇”则是因为项目除医院外，还规划引入学校、商业等配套，“规模很大”。

事实上，就在10月15日，河北省发改委发布《特色小镇创建类和培育类名单（2019）公示》，其中，张家口市经开区东胜国际健康小镇项目作为培育类特色小镇入选。

记者查询中国土地市场网信息显示，2018年12月，张家口东丽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取得项目约5公顷土地使用权，土地用途为商住用地。天眼查资料则进一步显示，该公司为东胜集团控股子公司。

在东胜集团官方网站上，记者注意到，其产业划分为城市更新、文化旅游、特色小城镇、金融资本四大板块，其中，东胜·紫御康城项目被归入城市更新·棚户区改造板块。

据介绍，东胜·紫御康城项目为2049小镇首开区，总占地2400亩，整体规划包含以健康为主导的高端养老、康复医疗、商务商业、体育休闲等九大健康产业板块。

对于东胜·紫御康城项目与特色小镇的关系，张家口市经开区特色小镇服务中心负责人在给记者的复函中指出，东胜·紫御康城属棚改项目，现在所建部分为回迁安置房，也作为将来小镇的人流基础。“这个项目先签的是棚改协议，引进了东胜集团。后来政府想在这个区域打造康养产业，才做了进一步的规划，棚改项目属于特色小镇的一部分。”上述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特色产业未现

2017年12月，国家四部委联合发布《关于规范推进特色小镇和特色小城镇建设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要坚持产业建镇，挖掘最有基础、最具潜力、最能成长的特色产业，做精做强主导特色产业，打造具有核心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特征的独特产业生态，防止千镇一面和房地产化。

而在河北省委、省政府发布的《关于建设特色小镇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中，亦指出，特色小镇要明确产业定位，每个小镇要根据资源禀赋和区位特点，明确一个最有基础、最有优势、最有潜力的产业作为主攻方向，差异定位、错位发展，挖掘内涵、衍生发展，做到极致、一流。

记者了解到，根据东胜国际健康小镇的概念性规划，其产业定位为以全龄康养为核心主导产业，辅助亲子度假、快乐运动、精致农业等项目，构建包含健康休闲产业多元化产品、全产业链相互协调融合发展的业态，打造嵌入式多代亲情养老基地、健康颐养主题特色小镇。

但是，记者在走访中发现，作为一座以棚改项目为基础的“特色小镇”，东胜国际健康小镇，规划区域内仅有一处老年公寓，此外再无关于养老、医疗等体现健康主题的产业基础。“培育类只要有投资主体和概念性规划，进行了前期投入，政府方面再出具相关的支持文件，就可以进行申报了。”特色小镇服务中心负责人告诉记者。

据其介绍，东胜集团同老年公寓签署了收购框架协议，意在将其改造提升为医疗中心，并依托已有养生养老产业资源，以全龄康养为核心主导产业，继续经营并包装升级养老服务。

但是，“平地而起”的特色小镇该如何凸显其“产业特色”？对于特色产业投资占比，东胜集团项目负责人回复称，“我们会在整个开发过程中，围绕健康主题来做，这个概念会融入方方面面，比如养生膳食、健康讲座、老年大学等等，这些看不见的投资是无法衡量的。”

特色小镇服务中心负责人则告诉记者，政府同投资商签署有小镇项目合作协议书，约定了整体项目的产业方向及占比。后续会根据项目的进展情况约束企业的建设行为。

“成了束缚”

“其实，戴上特色小镇的帽子，真的成了一种束缚。”东胜集团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

据其解释，东胜集团初衷即为打造一处康养产业项目，一方面产业投资需要资金回笼；另一方面则需要人流导入，所以开发房地产项目实为与产业相互支撑、相互促进。但是，入选“特色小镇”后，则在建设用地规模、规划内容等方面受到了多重制约。

“消费者买房看重的主要是项目的区位、品质、配套等等，而不是‘特色小镇’这个名称。事实上，在普通老百姓心里，根本没有‘特色小镇’这个概念。”项目负责人表示。

而对于特色小镇房地产化的问题，经开区特色小镇服务中心负责人认为，每个产业都有不同的特点，康养类产业必须要有人流支撑，所以前期开发房地产项目，即是为了构建人口基础，也是为了下一步产业投入时的资金回流，“毕竟作为招商引资的宗旨，不能让企业不挣钱。”

记者注意到，在河北省委、省政府发布的《指导意见》中，要求各地和各部门积极研究制定具体政策措施，整合优化政策资源，给予特色小镇建设有力的政策支持，包括如加强用地保障、强化财政扶持、加大金融支持、完善基础设施、支持试点示范等。

那么，东胜国际健康小镇是否享受了某些政策支持？对于记者的疑问，企业和政府方均表示“没有任何扶持政策”。

“我们作为政府，当然也希望在招商引资的时候有‘拿得出手’的政策，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企业来投资，但是从省里到市里，再到区一级，真的没有具体政策。”经开区特色小镇服务中心负责人表示。

“特色小镇主要是由政府指导，靠企业自己来建设，目前协调各省厅之间出台具体政策有一定难度。”河北省发改委规划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事实上，该部门也协调了相关单位推出政策，比如在金融方面，联系了相关金融机构搭建金融平台，并对各特色小镇进行摸底，了解资金需求并反馈到相关银行，让双方进行对接，但是“没有具体的、落实到纸面上的文件。”

“河北省的特色小镇发展本身就比较滞后，加之后来这个概念提的声音比较小了，所以省里一直没有出台更为细化的支持政策。”当地一位了解特色小镇政策的政府官员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