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制团队在非洲拍摄。广东卫视 供图
□陈富
吃一口红米饭,喝一杯蜂蜜水,云南大山的味道混搭非洲丛林的风情,可谓唇齿留香……这些曾经似乎遥不可及的“食物”,如今都在我们摄制团队不懈的努力下汇聚成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一餐”。
回想这一次的拍摄,其实也是我们和这个星球上美好食物的相遇过程。事实上,人类与食物的际遇,不仅仅在于食物本身,更在于它所依凭的地域与文化。拍摄这样一部地域广阔的纪录片,过程的艰难其实有点超过我的想象。最大的挑战来自非洲bayaka族采蜜部分的拍摄。因为非洲距离遥远,我们所获得的bayaka部落资料十分有限,在前期接近两个月的调研进入困境的时候,曾经一度想放弃。后来,制片人金莹在图书馆里找到一则BBC拍摄采蜜的图文资料,帮助我们确定了一些线索信息,并且终于与喀麦隆的一家旅行社达成了协拍协议。但是,与此同时,当我们看到BBC的拍摄幕后揭秘时,我们陷入了更大的绝望。因为,根据资料显示,BBC的拍摄不仅提前3个星期就前往丛林做拍摄准备,而且他们为拍摄专门设计了一种滑轮机械装置,在绳索专家的帮助下才得以拍摄到特别角度的镜头。然而,我们时间有限,自己准备的绳索、滑轮显然难以达到拍摄要求,而且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设计出专门的滑轮装置。于是,我们决定带上航拍设备,由于航拍设备在非洲国家的许可是不确定的,有可能随时被没收,所以我们出发前的心情一直很忐忑。
在我心中,非洲一直是一个神奇而又遥远的地方,充满了未解的谜团和冒险的故事。我们的拍摄对象bayaka部落位于中非共和国边境,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靠狩猎为生的原始部落。摄制团队从中国途经埃塞俄比亚、喀麦隆两国转机。在喀麦隆转机时,我们的航拍器和大力胶都被当成不明物品要予以没收,后来经过与海关人员沟通之后才得以放行。从北京辗转飞了48小时之后抵达中非首都班吉,而目的地bayaka原始部落还在数百公里之外的边境地区,如果驱车前往至少得一周的时间,而且路上遇到武装暴乱、交通瘫痪的几率极大。这里从2012年起就内战不停,即使在最“繁华”的首都,班吉的面貌也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我们与金莹综合考虑之后租用了法国人的私人飞机,因为这里曾经是法国殖民地,所以法国人在这里依然拥有话语权,这算是最快捷、靠谱的进入部落的方式。8人座的法属私人飞机刚刚抵达边境小镇,附近居民便纷纷围上来,对很多人来说,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庞然大物。这是中非、喀麦隆和刚果(金)交界处的一个边境小镇,从小镇乘坐一个小时车到达驻地,然后再乘坐一个半小时越野车靠近热带雨林的边缘,最后扛起所有食物和设备,在原始森林里步行了半小时,才终于得见这个矮人族的庐山真面目。真是铁鞋都要踏破了。
9月还属于bayaka部落的雨季,在整个拍摄过程中,陷车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一开始大家还很紧张,见得多了反倒习以为常。常常是一队人走着,看到一辆车许久没能跟上,十有八九是陷车了。陷车后一般就是前拉后推,大家都很自觉地站到车后的泥里借力玩命推。这种情况能出来,那算是万幸,但经常是车子坏了,我们还一时找不到车辆来替代,因为整个地区的车辆数量有限。
当然还有更富有挑战性的时刻:在原始丛林里,我们难以抵御蚂蚁和蚊子的侵袭。我们事前戴上了防护面罩,但是数量巨大的蚊子根本防护不住,要命的是,这里的蚂蚁会迅速爬进裤管里,蚊子会不停地往眼睛里钻。再加上下雨,我们认为事情不能更糟了。拍摄团队要保持摄像机干燥已经很难了,还要不停处理漫天飞舞的蚊子。更要命的是,拍摄第一天,因为丛林里卫星信号微弱,导致我们的航拍器从40多米的高空摔下来,坏了。后来,摄影师齐庆森在工具和配件极其有限的情况下,修理了半天,最后居然将航拍器修好了。不得不说这是解了燃眉之急。
与bayaka人无保护地爬上大树一样,我们的摄影师在接近40米高的树上拍摄,其保护措施也是十分有限。作为导演每天进丛林之时,我的心就开始悬着,直到走出丛林才落下。当最后拍摄结束的时候,我给金莹打电话报平安时,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前往中非拍摄,不仅仅是脚步上的行走万里,路途上的千回百转,隐秘角落的丰富绵长,还有我们对食物获取者的崇敬之心。当看到bayaka的勇士成功从40米的大树上取下蜂蜜的身影时,就会知道这真的配得上“伟大”二字。而当我们与bayaka族人的日常相遇时,我们会惊叹、会满足,甚至会泪流满面。
我们辗转南北,一路漂洋过海寻找的食物与其发现者的故事,在酸甜苦辣咸之外,还饱含坚守、付出、禁忌、象征和音乐的快感。人类的祖先从饥不择食、食不果腹起跌跌撞撞走了几千年,才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人类的饮食变化其实就是一部描绘历史的鸿篇巨制,它见证了不同时代的自然与文明。
(《伟大的一餐》是由云集将来和韩国MBC联合制作出品的一部纪录片,每周六晚9:10在广东卫视播出。陈富是该纪录片的中方总导演,这篇手记主要讲述了他在非洲拍摄原始部落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