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公园与我和游戏的二三事

admin 2017-07-22 07:01:13 导读

导读 : 林肯公园与我和游戏的二三事,林肯公园...

  导语:这个夜里,我本来是在等SDCC上的《环太平洋2》发布,却意外地等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噩耗。我敲下“终年41岁”的时候,意识到记忆中那支似乎有着无尽的愤怒的乐队早就步入中年了。而今,他们的灵魂人物已经不再有变老的机会。

  曾经有人开玩笑说我总是等到有讣告出现才会写文章,但是我宁愿一个字不写,也希望那些应该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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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不出意外的话,48小时之内的微博、朋友圈、豆瓣广播和其他所有能打字的社交媒体上,会涌现一大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热泪盈眶的人们。他们仿佛是生下来手里就捏着鼓槌,学步的时候就能solo,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听摇滚,是这个星球上硕果仅存的铁粉,是摇滚乐最后的良心。

  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多人的热爱就到按下“发送”键那一刻为止。只有当随便哪个名人再度去世时,这种热爱才会再度燃起。假如这班人士的上一条或下一条发言没有带上他/她们的自拍,那真是值得谢天谢地。

  二、 

  1976年3月20号,查斯特。贝宁顿出生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他的童年可以用“命运多舛”来形容: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性格畏缩孤僻。他的父亲是一名专门调查儿童性侵案件的警探,母亲是护士。童年时代,他的兄长给他介绍了Depeche Mode和Stone Temple Pilots,这也是查斯特与音乐结缘的起点。

  11岁时,他的父母离婚,父亲获得了他的抚养权--对于查斯特来说,噩运从此刻开始了。父亲的工作性质让他根本无法照料小儿子,而少年时代的查斯特矮小瘦弱、大额头、戴一副厚边眼镜,几乎是一个完美的Nerd,这使得他成为学校里典型的欺凌对象,大孩子们像对待一个沙袋那样每天拿他取乐。他的朋友很少,而在他11-15岁期间,这些朋友相继因各种意外去世(车祸、滑雪事故、自杀等)。

林肯公园与我和游戏的二三事

  
查斯特的童年与少年 

  1991年,孤僻的查斯特交到了一群比他年纪大一点的朋友。但是他一生中最惨痛的记忆就发生在这里:这群“朋友”把他作为性虐待和发泄的对象,残酷地强奸和殴打他,并威逼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在16岁之前,查斯特已经开始接触到酒精和毒品,同时为了排解深重的恐惧感,他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诗歌、绘画和音乐上。他学会的第一项乐器是钢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对于嘶吼式的歌唱更加在行。

  查斯特加入的第一个乐团叫作“Grey Daze”,于1998年解散。在加入“Xero”(Linkin Park的前身)之前,他辗转在多个乐队中,希望获取一个稳定的主唱位置--与此同时,他日常在咖啡店打工,每天站在柜台后面,盯着那些满脸倦容的人们进进出出,如同移动的木桩。

林肯公园与我和游戏的二三事

  
三、 

  千禧年之前接触摇滚乐的国内圈子分为几个流派:听唐朝黑豹听到断气的,听朋克听到想战死街头的,听金属听到长发过腰的,等等。尤其听鞭击金属四巨头起家的这帮人,就爱躁、快、重、狠,个个张嘴riff闭嘴solo,天天琢磨点弦和分脑,仿佛自己的左手除了撸管之外也能弹吉米亨德里克斯的《星条旗》。一般来说,在聊天的时候,谁起头说到了老乔或者枪花,必须得赶紧跟上几个呸呸呸,否则不足以显示自己的态度。

  人不装逼枉少年。

  过了2000年之后,资讯慢慢地多了起来,原本的Thrash Metal团伙也开始慢慢地分化:有人入魔渐深,掉进了大死、旋死的坑;有人返璞归真,去追华丽金属;也有人走向异端,开始崇拜北欧黑金属,恨不得在自己胸口也画个五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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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这时出世的Linkin Park并不是很受待见。LP和同期的RATM、Korn之类的新金说金一起,被当成了毛孩子的象征,谁爱听谁就是逼崽子。他们也躁、也重、也愤怒,可是老炮儿必须得跟别人不太一样才行。

  四、 

  Linkin Park从第一张专辑就开始红,几乎是那种没什么道理的红。《Hybrid Theory》首发480万张,畅销10年,斩获格莱美最佳硬摇滚大奖,荣登美国唱片协会TOP 100,其他奖项无数。查斯特强劲而独特的嘶吼中蕴藏的愤怒,招引了许多人纷纷效仿--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看起来直接由怒火所引发的歌唱方式,是他苦练近10年的成果。正如听到Nirvana就以为三和弦能征服世界那样,这些只看表面的人们不可能理解,Kurt上初中的时候就随身携带定音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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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时起,Linkin Park的生涯就在发片--巡演--发片--巡演中循环。最疯狂的时候,他们一年的现场演出有320台之多。查斯特的嘶吼与愤怒永无止境,从台上到台下,从戏里到戏外。在一次巡演中,他毫无目的地突然跳下舞台,当场划开了手臂,血流如注--然而他跳回台上,抱着流血的胳膊完成了那次演出,之后才去接受手术。

  In this farewell‘
  there‘s no blood’
  there‘s no alibi。
  Cause I‘ve drawn regret’

  --《What I‘ve Done》,《Guitar Hero World Tour》,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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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查斯特的精神状态一直极不稳定。17岁那年,他将自己遭受性侵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但并没有再追究肇事者的责任--因为那个人也已经意外死去。在第一任妻子Samantah的帮助下,他曾经摆脱了毒品和酒精的影响,并组织了家庭,走上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道路,但真正留在他心底的阴影是否完全被驱除了呢?

  没人知道。

  五、 

  Counter Strike大火特火的年代,很多战队已经开始将自己的精彩片段剪辑成视频,用来炫耀战绩,或招徕新人。有一段时间,Bon Jovi《It‘s My Life》几乎成了这种视频的标配,用现在的流行用语来描述就是特别的尬;后来,《Crawling》、《Runaway》和《In the End》慢慢地出现,洗掉了老乔那种华而不实的油腻感;再后来,Linkin Park慢慢变成了这种燃向视频的必需品。

  除了被全世界的游戏玩家拿来当作视频配乐,Linkin Park的更多曲子开始吸引游戏开发商和发行商的注意。没人知道这是否与查斯特的电玩爱好有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音乐确实具备得天独厚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尤其是FPS游戏玩家,当心脏跟着Linkin Park的节奏和查斯特的怒吼一起搏动时,肾上腺素的分泌水平仿佛陡然间上升了一个台阶,准星更小、视线更毒,仿佛每一颗子弹都能钻进对手的颅骨缝里,将另一台陌生显示器后那个毫不知情的笨蛋撕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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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nkin Park有据可查的第一首被用在游戏中的配乐是2001年ESPN X-Games Skateboarding里的《A place for my head》,这也是我颇喜欢的一首曲子。在CS1.6的时代,它曾在耳机里伴随我无数次剥开敌人的护甲和头盔,让低像素的鲜血在粗糙的de_dust2里纵横流淌。 

  I am so sick of the tension sick of the hunger
  Sick of you acting like I owe you this
  Find another place to feed your greed
  While I find a place to rest
  I am so sick of the tension sick of the hunger
  Sick of you acting like I owe you this
  Find another place to feed your greed
  While I find a place to rest

  --《A place for my head》,ESPN X-Games Skateboarding,2001

  六、 

  在音乐游戏盛行之前,Linkin Park的歌曲主要集中在强对抗性的体育类游戏中。他们给EA提供了不少曲子,包括NBA LIVE 06‘、MMA和UFC系列。但是很明显,他们强劲的节奏与热血与体育比赛的契合度并不像杀戮那么直接。

  真正让Linkin Park大展拳脚的,还是回归到音乐的Rockband和Guitar Hero系列。在《Guitar Hero Warriors Of Rock》这个偏快、重、狠的版本里,Linkin Park一气儿上了七首歌,这让每个喜欢LP也喜欢Guitar Hero的玩家都为之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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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Guitar Hero》系列从大红大紫到荡然无存的速度快得令人吃惊。虽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但是就像2010年之后不断冒出的大作、新作、超世代作品那样,追求宏大、丰富、多元化的音乐效果,成为了业界的主流,更加趋向电子化的音乐与非人声内容开始填充更多的游戏。2015年之后,Linkin Park的曲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游戏中。他们依旧在巡演、巡演,不停地巡演,走遍他们眼中的世界。

  Once you listen to the tone in a violent rhythm
  And all the words sound steady, so nobody forget ‘em
  Say yeah with fists flying up in the air
  Like we‘re holding onto something that’s invisible there
  Cuz we‘re living at the mercy of the painted riviere
  Until we get it, forget it, let it all disappear
  Waiting for the end to come

  --《Waiting For The End》,《Guitar Hero Warriors Of Rock》,2010

  七、 

  后来我变成了30岁的人,后来我变成了30多岁的人。我逐渐开始远离金属和摇滚,留在播放器里的只有一张《Capitol Punishment :The Megadeth Year》。我的反应开始变慢,视力减退得厉害,基本告别了竞技类游戏,面对新发的FPS单人剧情时也不再年轻气盛地上来就选最高难度。 

  我在年轻的时候没想过这些,直到我看了“有生之年”的Megadeth 2015北京演唱会。力不从心的马大卫在台上唱了不到60分钟,嗓子跟巅峰时期完全没法儿比。我们在台下狂吼着“Holy War”,但老马却只是扯出Megadeth的旗子,礼貌地回应:“Thank you Be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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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现场出来之后,我有一刹那觉得自己精神上完了。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能够让全身为之战栗的感觉、那种随时可能把天空都炸个窟窿的活力都不在了。

  彻底不在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谈论“牛逼的人都会在27岁死去,像Brian Jones、Janis Joplin、Jimi Hendrix、Jim Morrison,还有Kurt Cobain”,然而在转瞬之间我就跨过了牛逼的分水岭,像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蝼蚁在北京的棋盘格里蠕动。

  我已经不再愤怒,我也不想愤怒,我没有资格愤怒。

  八、 

  查斯特在2010年之后重新回到了酒精与毒品当中。可卡因、甲基苯丙胺和大麻再次成为了他的归宿。

  2011年,他曾经短暂地宣布退出Linkin Park,理由是“I just don‘t want to be that person anymore。”音乐曾经能拯救他的灵魂,嘶吼曾经能够纾解他的愤怒,但在那一刻,他或许真的已经很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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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次访谈中,记者提及他的童年经历,问他初次遭受性侵是什么时候。查斯特沉默了许久,答道:

  7岁。一个年长的男性。

  在归队之后,他多撑了6年,之后他撑不住了。妻子和6个孩子都不再能阻拦他的脚步。我相信在最后一刻,他确实无能为力。

  就像Kurt Cobain,就像Jim Morrison,就像Janis Joplin。

  九、 

  在这种时候写这种文字,未免有发死人财的嫌疑,但我写下这些废话的原因,是希望那些应该活着的人继续活着。如果他们的痛苦不能被人理解,那是最大的不幸,但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过错。

  我们也一样。

  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要你还活着,希望你能赶快去做;如果你有想说的话,请你尽快对他说出来;如果你很愤怒,那么趁你还能愤怒的时候尽情愤怒。

  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失去这一切,万事有始亦有终。就像你可能从未听过Linkin Park的现场,之后永远也不再有机会亲耳听到查斯特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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